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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很宽敞的内堂，坐着两个大男人，还站着一个壮少年，显得有些逼仄。
陈决皱起眉，不高兴的抬头，等着王异开口。
“大人有客，我待会儿再来。”王异只盯了徐廷一眼便挪开视线，看向陈大人，板着声音道。
说罢，转身就要绕过屏风再处理。
“回来！”陈决。
“站住！”徐廷。
“……”陈决皱了皱眉，横眼瞄向徐廷。
“……”徐廷回头望了下陈大人，知道自己逾越了，深吸口气，端正的在位置上坐好，向权势低头。
“……”王异站住脚，尽管很想走，但还是深吸口气，又转了回来。
李小拎着烧好的茶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陈决和徐廷对面坐着，但是两个人都是不高兴脸。
王异站在屏风边，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屏风边缘，似乎随时要走。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桌子，帮陈大人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坐在了挨着陈决大案桌边的小案桌旁，做案宗分级整理。
像来长辈办公堂室，做先生布的功课的孩子。
陈决点了点桌子，“坐。”
王异深吸口气，坐在了徐廷身边。但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回头去跟徐廷做眼神对视。
徐廷扭头看了王异一眼，见他板着个脸给自己看，胸腔也压了一股火，还越烧越旺。
“你先说。”陈决指了指王异。
李小立即竖起耳朵听。
王异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哪怕是在不开心，哪怕被最好的兄弟戴了耻辱帽。
淙淙泉水般的声调，在李小耳朵里流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来自各地的报册案宗，拄着腮，认真听王异讲话。
说什么都不重要，那个温柔的调调，抚慰了她全副身心。
“当！”陈决长臂伸到她桌上，在桌上用力点了下。
李小抬起头，便见陈大人抽空扭头不高兴的瞪她。
王异也随着陈大人的手指，朝着李小望过去，见她像捣蛋的小动物被长辈训斥似的可爱模样，便朝着她笑了下。
他只是觉得有趣可爱，便善意一笑，却不知道自己这笑容里，神态中，释放了多少宠溺和温柔。
陷阱！
温柔陷阱！
李小本来被陈大人凶的要低头，可看见王异的笑容，却一下子化成了水，也微低着头，甜甜的笑了回去。
这眉来眼去的。
“……”陈决。
“……”徐廷。
陈决又在桌上点了下，李小才彻底回神，紧张的继续忙碌了起来——在这大理寺衙门里，高墙重瓦，正气逼人，是那样让人安心的存在。
她可不想因为做事情不专心，被陈大人扫地出门。
虽然有生死之危，可……
捏着案宗，李小抬起头，这次没有看王异，反而是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大案几边的陈大人。
陈大人一言九鼎，他说了会保护她，就真的保护了她。
视线又落在他的右臂上，明明伤的那么重，却一声不吭，让人常常忘记了他也在那场对峙中受了伤。
她正专心打量陈大人的手臂，不防陈大人又突然回头——
“呃……”李小这次不需要他点桌子，迅速低了头，认真看案宗。
这次她一定认真，绝不跟着分神。
“算了，案宗先放放，跟着一起听听吧。”陈决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这孩子也专注不下去了，东张西望跟多动症似的，“倒水。”
“是，大人。”李小立即兴高采烈起来。
给陈大人倒水，是多么荣光快乐的一件事。
王异的上报已经结束，他视线落在忙前忙后给陈大人倒茶，也一起给他和徐廷倒了一杯茶的小姑娘身上。
在大理寺这样的清曹竣府，难得看到这样天真可爱的人，虽然小心翼翼又容易受惊，但骨子里却透着生机。
也像小动物一样，有好奇心。
“行了，这案子张塘入下册，归档就好。后面的事情，不必深究了。”陈决。
“是，大人。”王异说罢，站起身便要退出去了。
徐廷扭过头想抓住他，可迅速顾虑到这是陈大人的办公之处，由不得他放肆。
只得抿着唇忍住，看着王异就那样毫不留恋的转身走了出去。
往日里黏他黏的什么一样，因为个女人，居然敢丢背影给他看。
咬了两下牙，徐廷才能让自己维持平静从容的模样，已是不容易。
王异转过屏风，走了两步，却又停脚驻足。
徐廷为什么跑来大理寺？
他今天不需要上衙的吗？
孕妇被杀的案子已经结了，九门提督张大人总不可能一直派他来大理寺帮忙。
徐廷从来不是个活跃的人，他做事情总是简单直接，不会去干一些多余又无聊的事。
那……他今天为何来大理寺找陈大人？
想到这里，王异眼睛眨了眨，便又轻轻的转了回来。
张塘抬头看他，王异朝着张塘摇了摇头，便安静的坐到张塘桌边，格外从容的加入了偷听行列。
整个前后两间的堂室里，安安静静的，仅有书册翻动，研墨书写的声音。
偶有陈决放茶杯，和李小倒茶之音。
是清脆杯盏相击声，或哗啦淙淙水声。
“说吧，何事？”陈决喝了口茶，任微苦的茶味在舌尖翻滚，咽下后又有清甜回甘。
九门提督衙门里这么闲吗？
大京城不需要巡捕守卫吗？
城门不需要巡逻吗？
“大人，是这样的。我一母同胞还有个妹妹——”徐廷组织了下语言。
“你不会是来推销自己妹子的吧？”陈决防备的抬起头，一双长眼盯向徐廷，快且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
各种长辈上门提亲不够，还有同僚甚至其他衙门下属前来自荐妹子吗？
虽然徐廷长的还不错，可……打量了下徐廷的长相，在男人脸上显得秀气，在女人脸上可就差的远了。
他想到这里，便不耐烦的以手指点了点桌子，不等徐廷开口，又道：“走走走，要么去找王异道歉，要么回去看门儿。”
“……”徐廷。
“……”屏风外偷听的张塘：人家那不叫‘看门儿’，那是国都的九座城门，国家安全之重啊！
“……”被点名的王异，尴尬的扭头装看风景。
“……”睁大眼睛兴致勃勃的李小，好想问问徐大人家的小姐姐是什么情况呀。
见陈大人都不让人家把话说完，她心里有点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可……徐大人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真的是来推销自己妹妹的吗？
徐廷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先解释哪个误会，最后终于还是决定——
“我为什么要跟王异道歉？我有何错？”
徐廷在椅子上，坐的笔直，满脸的不屑，连头发丝都写着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