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陌上花开

纳兰烙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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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遐?”苏念秋眼睛眯起来。

    程遐东晋十六国时期冀洲(治今河北高阳县西南)人。

    西晋末年,羯族人在河北起兵,程遐随石勒征战,任右司马。石勒占领冀洲诸县后,提拔程遐为宁朔将军,兼冀洲七郡诸军事。不久,石勒称赵公,建立后赵政权。

    太兴二年(公元319年),程遐和张宾等100多人上疏劝进,要石勒称帝,石勒遂称赵王。石勒迎娶程遐之女为夫人,生世子石弘。

    程遐作为皇帝国戚,权势渐大。不久,程遐升任右长史,总揽后赵朝政,朝臣竞相投依逢迎。

    石勒和程遐秘密商议,要在邺城营造宫殿,并改由世子石弘镇守。

    因此,程遐遭石虎忌恨,为以后埋下祸根。

    咸和五年(公元330年),石勒自称赵天王,行皇帝事,以程遐为右仆射、领吏部尚书。祖约从东晋叛逃,投奔石勒。

    程遐劝石勒道:“忠于君主的无不彰显提拔,背叛不臣的无不夷灭杀戮,天下人才会归附。”石勒听了这番话,将祖约杀死。

    后来石弘被立为太子,但受到石虎威胁,地位很不稳固。

    程遐劝石勒除掉石虎,以稳定日后政局,石勒不听。

    石勒死后,石虎下令收捕程遐入狱,几日后被杀。

    “夫君,你是想让赵国提前内部不和?”苏念秋眼睛笑眯了“如果是这样,晋朝国祚更会有时间得以壮大。”

    “娘子既然支持,就去见见这位宁朔将军。”宁以恒淡淡一笑。

    “将军有一对锦衣华服的夫妇说是您的旧友,递了帖子,您是见还是不见?”

    “哦?一对夫妇?拿帖子来看看。”程遐接过帖子,只见上面写着一下这段话:禾木有口,助王称王,奈何徒走,假亦是真,真亦是假,但假却丢了人,留在王身边却成了碬。磍碬之石,高者则巍峨远望使人拜服,低者则屐底之泥被人践踏。虽说瑕不掩瑜,但是君怎知道你有闲暇尔?君本自远方而来,故为叚。但君自幼婽名,芬芳如兰草,高洁如梅花,何必为了碬而放弃了闻名遐迩的名声?

    程遐抿了抿嘴,看向小厮“打开大门,请进来。”

    “是。”

    宁以恒牵着苏念秋的手慢慢走进大堂,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程遐打量着宁以恒,看着他面白如玉,眉似远黛,薄唇小而玲珑;修长手指轻敲瓷碗,却发现他的手竟比龙泉青瓷碗还要温润;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似泉水叮咚又似酒香醇厚,听着听着便让人不自觉的醉了。

    他身上月白的纱衣,一看便是翠鸢楼特别定制,薄而细腻,金线似明似暗,一看就是正反双绣的针脚,领口银线缜密而又精细,银线绣成的银竹,栩栩如生,仿佛风中摇摆。

    程遐挑了挑眉“翠鸢楼的衣服,能穿上者,非富即贵。来客面生,怕不是我赵国人吧?”

    “程国丈好眼力。”宁以恒笑眯了眼睛。

    “来客自带口音似乎是陈郡一带,莫不是乌衣巷宁家?”程遐笑了起来。

    “宁家?为何不是陈郡左家?”宁以恒突然玩心大起,故意说道。

    “陈郡左家不可能来。”程遐坚定的说。

    “哦?为何?”宁以恒好奇。

    “因为陈郡左家不会到女子上门拜访。”程遐看向苏念秋“这世间,喜欢带女子四处访友的只有陈郡宁家的那位家主,宁以恒。”

    程遐看向苏念秋“而你,虽然身为女子,但是举手投足包括眼神笑容都带着一丝贵气和从容,怕是慕容皇族的秋县主吧?慕容皇族最骄傲的郡主的女儿,的确不一般。”

    “好一个宁朔将军,果然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得出来人是谁。”苏念秋掩嘴一笑“只是来者是客,怎么这茶水这般吝啬?”

    “上茶水。”程遐看向仆人。

    “宁家家主,不知为什么你写如此帖子给我?”程遐扬了扬手里是纸条。

    “难道我分析的局势不对?”宁以恒不答反问。

    “我不明白你说的磍碬之石指的是谁?”程遐看着宁以恒。

    “将军少年期便很随赵公明帝石勒东征西讨,如今又是他的国丈,只怕不是明帝?”宁以恒反问。

    程遐眼睛看向宁以恒“你是说……”

    “世子虽然是世子,但文治武功却不如季龙。”宁以恒叹了口气“毕竟是龙,不是?”

    “那宁家家主打算如何?”程遐看向宁以恒“看你如何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从旁提个醒罢了。”

    “宁家家主,你不怕我将你只拿交给那季龙?”程遐前倾身子,笑了起来。

    “那就要看我陈郡宁家能否帮你,你的外孙,你的女儿达到人之巅峰。”宁以恒拿起茶杯“毕竟人活一世,就是为了那一个梦想不是?”

    “夫君,程将军家的茶果然是好茶呢。”苏念秋笑了起来。

    “我听说刘氏阿月多年无所出,只能抱来程氏阿荣的儿子,养在膝下,成为石弘世子。但是程氏阿荣毕竟是生母,这世子登基,荣享太后之尊的该是程家女才是。”苏念秋看向程遐。

    “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是跟季龙说说废除嫡妻立妾室为正室的戏码罢了,当真是饮茶饮醉了。”苏念秋迷迷蒙蒙的看向宁以恒。

    “娘子就是爱说笑。”宁以恒呵呵一笑。

    程遐心里咯噔一下,都知道乌衣巷宁家和沈家有称王称霸是能力,只是世家不愿为王罢了,莫非?

    程遐看向宁以恒“如若宁家真能如此,不妨给我点诚意如何?”

    “哦?你想要什么诚意?”宁以恒笑道。

    “清河崔家崔婵,季龙的续弦,他目前立于襄国的势力,拔除如何?”程遐笑了。

    “没牙的老虎才不会令人惧怕。”宁以恒点点头“可以。”

    程遐有些喜出望外“当真?”

    宁以恒点头“君子一言九鼎。”

    苏念秋笑眯了眼睛“我家夫君从不妄言。”

    “那我就等着这份诚意。”程遐点点头。

    石闵刚赶回襄国就沐浴更衣,打扮妥当,急急忙忙赶去了靳绮月的闺房。

    看着靳绮月正在灯下绣花,笑眯眼“小童在绣什么?”

    靳绮月诧异的看向石闵“你?”

    “小童看见我很惊讶?”石闵见到靳绮月一脸茫然,亲了亲她的脸颊,笑了起来。

    “你离开两年,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靳绮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不知道一句话吗?”石闵笑道。

    “什么话?”靳绮月眨了眨眼。

    “陌上花开,君可慢慢归矣。”石闵将靳绮月抱在怀里,轻嗅她的头发。

    “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石闵笑道。

    “嗯,好。”靳绮月眼睛亮了起来。

    “吴越王钱镠(liú)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是横溪郎碧村的一个农家姑娘。戴氏是乡里出了名的贤淑之女,嫁给钱镠之后,跟随钱镠南征北战,担惊受怕了半辈子,后来成了一国之母。虽是年纪轻轻就离乡背井的,却还是解不开乡土情节,丢不开父母乡亲,年年春天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看望并侍奉双亲。钱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最是念这个糟糠结发之妻。戴氏回家住得久了,便要带信给她:或是思念、或是问候,其中也有催促之意。过去临安到郎碧要翻一座岭,一边是陡峭的山峰,一边是湍急的苕溪溪流。钱镠怕戴氏夫人轿舆不安全,行走也不方便,就专门拨出银子,派人前去铺石修路,路旁边还加设栏杆。后来这座山岭就改名为"栏杆岭"了。那一年,戴妃又去了郎碧娘家。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宫门,却见凤凰山脚,西湖堤岸已是桃红柳绿,万紫千红,想到与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见,不免又生出几分思念。回到宫中,便提笔写上一封书信,虽则寥寥数语,但却情真意切,细腻入微,其中有这么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九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让戴妃当即落下两行珠泪。此事传开去,一时成为佳话。”石闵笑眯了眼睛。

    “想起几首诗。”靳绮月笑起。

    “什么诗?”石闵笑道。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似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致敬苏轼】”靳绮月笑道。

    “好诗。”石闵点点头。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辇来。若为留得堂堂在,且更从教缓缓归。”靳绮月继续说道。

    “女子归来,当是最美。”石闵点点头。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教缓缓妾还家。”靳绮月调皮的笑道。

    “只是……”靳绮月继续笑道。

    “只是什么?”石闵抬起眼睛。

    “荆王梦罢已春归,陌上花随暮雨飞。却唤江船人不识,杜秋红泪满罗衣。”靳绮月嘟起嘴巴“女子不可归家慢。”

    “归安城廓半楼台,曾是香尘扑面来。不见当时翠辇女,今朝陌上又花开。”靳绮月眨眨眼,灵动的说道“女子不可归不得。”

    “云母蛮笺作信来,佳人陌上看花回。妾行不似东风急,为报花须缓缓开。”靳绮月眯起眼睛“不过女子也要优雅而归。”

    “你呀,就是调皮。”石闵笑了起来。

    “我怎么是调皮呀?是你告诉我什么叫做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啊?莫不是我这话也有错了?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来的时候告诉我你想念我了,催促我快快归来。当我归来了却跟我说你希望我慢慢回来,欣赏一下路边的景色,这对的也是你,这错的也是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真是的你?真是把我搞糊涂了你。”靳绮月撒娇道。

    “好好好,你这嘴皮子就是厉害,我是说不过你了,只是小童啊,我买了一个玉佩送你,不知道你可喜欢否。”石闵从怀里拿出玉佩交给靳绮月。

    “这是什么玉佩?雕琢的似乎是动物,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这是什么意思呀?”靳绮月一脸茫然,看向石闵。

    石闵揽过靳绮月,将她揽入怀里,扶着她如云似墨的秀发,宠溺的笑起来“这个玉佩是双獾玉佩。雕刻的是獾。传说这獾是最忠贞的动物,送双獾玉佩寓意爱情永恒,有寓意思慕已深。”

    石闵抬起靳绮月的下巴,笑了起来“还寓意我与娶你为妻,不知你可愿意?”

    靳绮月眼睛挑了挑“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石闵将双獾玉佩放进靳绮月的手里,点头“自然是向你求婚,你不愿意?”

    靳绮月撇了撇嘴“我的聘礼就只是个双獾玉佩而已嘛?”

    “那你想要什么聘礼?”石闵笑了起来。

    “自然是这大雁之礼。周礼开始文定之礼就是大雁,我靳绮月的聘礼怎么可以没有大雁?”靳绮月嘟了嘟嘴巴。

    “小童当真是任性的很,如今怕是已经入冬,秋雁早就南飞,如何寻来?”石闵摇了摇头。

    “那就等大雁回来,如何?”靳绮月骄傲的看向石闵。

    “你呀,当真是骄纵的很,我石闵怎么就看上你了呢?”石闵叹了口气,语气满满的宠溺。

    “怎么?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也不拦着你。”靳绮月抬起下巴,骄傲的小嘴巴一张一合仅是小心思“反正我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惯了。我这样坏脾气的女子,当心我让你家宅不宁。”

    “哦?你这小身板,小手小脚的,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石闵捏了捏靳绮月的小鼻子,笑了起来。

    “翻出什么浪花来?你若是娶了我,又引进小妾入门,我让你来一个小妾走一个小妾,来两个走一双!我可是出了名的妒妇和毒妇,怎么样怕不怕?”靳绮月嘟起嘴巴,一副凶狠的模样。

    “啧啧,你这小爪子亮出来,跟我呲牙咧嘴了?话说你这般凶悍,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你。”石闵吻了吻靳绮月,淡淡笑开“也就是我能容忍得了你这丫头,你要是嫁给别人,就你这不容他人的小模样,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被休掉呢。”

    “胡说,我这般美丽动人,怎么会被轻易休掉?”靳绮月板起脸来“只怕我的夫君会非常舍不得我。”

    “哦?是你舍不得你夫君吧?”石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魅力比你终究要大一些。”

    “谁说我舍不得你?若是你敢违背你今日的承诺,娶他人为妻,不管你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我都将跟你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我保证!”靳绮月凶悍的说道。

    “哦?那你打算如何跟我玉石俱焚那?”石闵打趣道。

    “我会先去找你,让你推掉这场婚事,你若是答应我,我就既往不咎。毕竟这是我用了心的感情,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也放过自己,让我们的爱情持续美满下去。但是若你不能履行诺言,一意孤行,我必然会大闹你的婚礼,若是 你逼得我急了,我,我,我就以死明志!”靳绮月坚定的说着。

    “嘘……我不许你死。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给我好好的活下去!听见没有。”石闵捂住靳绮月的嘴巴。

    靳绮月眨了眨眼睛,看向石闵,只听石闵再次说道“不管你以后有什么心思,你记住,你永远在我心里,我不许你自寻死路,听见没有!”

    石闵狠狠的吻着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那一瞬间,自己仿佛看见了靳绮月血染婚礼。

    靳绮月站在楼上看着石闵匆匆而去,皱起眉头,他半夜不回府邸,匆匆入宫究竟为何?为什么自己的心也慌了起来?此时的孤独和无助,让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承诺自己可做嫡妻的人,那个总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容色艳艳却又遗世孤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