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月满朝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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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月坐了会儿才发现孩子不知何时不在屋里了,回眸问阿竹:“小黎呢?”

    阿竹:“小皇孙说去殿外走走,好像去找太子殿下了。”

    锦月点头了然。或许真是父子天性,小黎一日不见弘凌就想得很。

    思及此处,锦月也就没有去找,免得见到弘凌尴尬。

    景澜殿的广场,小黎在正殿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弘凌,便想着去景澜殿门外等等看。

    小家伙刚在殿外的花坛坐下,便听旁边一圈儿奴才提着打灯笼,把院子照得通明透亮,几个孩子正在那儿玩投壶。

    “我投进了!”

    “哇丰斗你好厉害啊!”

    “容承也很厉害嘛……”

    ‘投壶?’小黎伸着脖子往那边望了望,立刻来了兴趣,便想着过去看看。

    其中几个孩子,是丰斗、雪宁和总跟在雪宁身后如婢女般地青裙子小姑娘,另外还有几个晚宴上看见的孩子。

    ‘有丰斗!算了,还是不玩了。’小黎心说,转身往回走。

    那处,七八个孩子中丰斗个子最高,他八岁了,身体已经开始抽条,皮肤白白的又长得高,金素棉将他收拾得很是妥帖,穿着浅色云纹缎子衫,颇有些小小的玉树临风感。丰斗无意一眼望来,就看见了小黎,脸上赢了比试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想起这些日子宫人们纷纷那他们二人作比较,说他来自民间、出身低微,没小黎尊贵,他就满肚子火气。分明他之前就是个奴才而已…

    …

    见丰斗出身,雪宁循着他视线看去,正巧看见小黎,于是立刻笑了笑指小黎和丰斗说:

    “丰斗,那不是你太子义父的长子吗?今晚你不在芙蓉殿你不知道,连威严的太皇祖母都亲自抱了他呢,太皇祖母都没有那么当众夸赞过我、抱过我。”

    丰斗脸色更不好看,这群孩子都去过芙蓉殿,就自己没去过,只觉深深的屈辱。‘义母也因他们母子而愁眉不展,他这做儿子的怎么也要出口气。’

    思及此处,丰斗收了收不高兴,朝小黎跑来,一挡。

    “小黎,过来一起玩吧!你是义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了,往后我带你玩。”

    丰斗说着硬是扯了个逼真的笑容。

    小黎打量了他的面容几眼,略思索从丰斗身边绕过,冷冰冰道:“不玩,我和你又不熟。”

    “唉你!”丰斗觉得小黎的语气有点儿扫自己面子,热脸贴冷屁股似的,到底还小沉不住气,笑容立刻就没了,黑了脸。

    雪宁快步上来在小黎面前一挡,态度比起从前的倨傲好了很多:“小黎一起来嘛,人多才好玩儿,走啦走啦!”她娇俏地拉小黎的胳膊往围着一圈儿灯笼玩投壶的地方拖。

    丰斗眼睁睁看着心仪的小姑娘拖小黎走,心头不高兴,但想着接下来的事他又忍不住弯了弯薄薄的嘴皮,跟上去。

    除了雪宁和丰斗,另外还有五个孩子,都不超过十岁,听雪宁说小黎得太皇太后赏识,都兴奋好奇的围过来。这些男娃女娃都是各皇子、亲王的儿女,个个穿着锦衣丝裙,身上要么戴着玉佩要么有金银手镯项圈,唯有一个瘦弱黝黑的小姑娘穿着泛旧的绿裙子,怯生生地朝小黎望了一眼,一只眼睛下有块皮肤发黑

    ,她低着脸显然很自卑。

    小黎认出她,几个月前他路上碰见这小姑娘在哭,一问她就跑了:“原来你也在,上回没来得及问你名字,你叫什么呀?”

    雪宁不高兴,说了个“别理她”,然后就拉小黎去取箭。

    丰斗先一步拿了三只递给小黎,自己留了三只:“喏,给你,咱们来比试比试各投三支,看谁投得好。”

    小黎正好奇那绿裙子小姑娘,随手接过丰斗的羽毛箭一丢:“好,你赢了。”

    丰斗气得不轻,他分明是敷衍,于是道:“谁输了谁钻胯!”

    他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又吃惊又兴奋。

    宫里规矩多,人人活得小心翼翼,当然没有钻胯这样“刺激”的先例,丰斗从漠北民间来,民间男童顽皮,钻胯、打架都是平常的事。

    小黎眉宇间隐隐有弘凌的影子,这样一冷脸看人,更像了几分。

    丰斗破罐子破摔:“怎么,不敢吗?”

    他扬了扬小下巴,摊手把三支羽毛箭送上,岂料小黎抓过羽毛箭三支,一起一丢。

    竟全中!

    雪宁崇拜:“哇!小黎,你,你好厉害!”

    丰斗惊得脸色发白,没想到矮他一头的小黎竟然如此厉害,三支一次全中。

    其实这得归功于萧青枫陪练教导的功劳,小黎都跟着这舅舅学的。

    雪宁对绿裙子小姑娘倨傲道:“去,把箭捡过来给丰斗公子。”

    绿裙小姑娘怯生生去捡了箭,双手递给丰斗。

    丰斗却只中了一支。

    别的孩子就开始兴奋起哄。“丰斗公子你输了,是不是要钻太子皇孙的胯呀?”“是啊……”

    丰斗白着脸,眼睛里眼泪打转。

    小黎瞥他一眼:“行了,我不要你钻。”

    雪宁失望:“为什么呀?”

    小黎:“娘亲说,若与小人比高低,是折辱了自己。我若要他钻,我岂不是和他一样了吗。”

    小黎师从澹台大儒,又有锦月时而提点,耳濡目染了不少道理,这些孩子都是皇家子弟,学过是非理论,当即不由刮目相看,越发青睐小黎,不再如之前那么亲近丰斗。

    雪宁亲近地拉小黎一起玩投壶,几个孩子热闹地玩起来,唯有绿裙子的小姑娘一直被雪宁使唤着捡羽毛箭,因为几孩子玩得畅快,丢得箭多。

    小姑娘渐渐跑不动了,慢下来,也顾不得遮挡脸上黑疤。

    “呀,雪宁妹妹你怎么有个这么丑的奴婢?”

    “我们王府的烧火丫头都比她好看。”

    雪宁脸上挂不住,嘟着小嘴儿一推绿裙子小姑娘:“你走开,别在这儿碍眼,不要你捡了!去那儿站着,不许动。”

    有孩子问是谁,雪宁颇自得道:“她是我的庶妹,生来脸上就有疤,她娘亲吓得自缢了,我见她可怜才带着她的。”雪宁一看她脸上的疤痕就烦躁:“走远些,不然不带你来玩儿了。”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上的疤默默流泪,垂头走开,却忽被拉了手。

    小黎牵她手,笑着说:“我跟你玩,走吧。”

    见小黎拉她庶妹走远,雪宁一急,让小黎站住,可小黎根本不理,雪宁跺脚,又生气又失望,别的孩子都忙围上去,安慰她,逗她开心。

    景澜殿偏殿里,锦月见小黎半晌没回来,正想和阿竹出门去找,小黎就拉了个小姑娘回来。

    锦月倒是吃了一惊,问小黎小姑娘的身份,小黎仿佛也不知道,拉拉小姑娘衣袖,温和说:“你叫什么名字?放心,我娘亲很温柔的,别怕。”

    锦月见小姑娘垂着头哆哆嗦嗦,怯懦得很,身上也满是灰尘,恍惚看见了儿时的映玉,不由一怔。

    锦月让阿竹端了两碗“桂花醪糟凉糕”来,一碗给小黎,一碗给小姑娘。

    她起先还不敢喝,可闻到凉糕香味、又见锦月温柔和蔼,就端着碗吃起来。吃罢了她才少了些害怕,看了眼锦月,轻轻擦了擦嘴巴,虽怯懦却很礼貌地说:“谢谢娘娘……”

    小黎拉她手儿:“我说吧,我娘亲很好的。你以后就多来我们这里,不要和他们玩了,他们就会欺负你。”

    锦月这才看清小姑娘眼睛周围有块二指宽的黑胎记,好好的模样,给破了相。

    送走了这小姑娘,锦月让阿竹打听过,才知道竟然是弘实庶出的二女儿,名唤青澄。

    山中夜里凉爽,锦月让牵过被子将小黎盖好,孩子已经睡熟了。阿竹边用纨扇给小黎扇风,边叹息说:“那孩子也是可怜。彼时六皇子还是太子,她生母本是得宠的成昭训,结果生了有黑疤的女儿后被彼时的太子妃说是妖魔附体不详,六皇子怕危及太子之位,就暗暗赐

    死了成昭训。”

    锦月轻轻抬手让阿竹不必扇了,也叹惋道:“这深宫中,还有多少可怜人。如此一想,我生来健康周全,还有什么好去怨怼上苍……”

    想起那可怜的小姑娘,锦月心中因为册封的不快,也平复了些。这世上有太多天生不幸的人,自己生而健康,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去不怨怼命运。

    弘实的妃子锦月曾经有过耳闻,正是萧家被抄斩后,顶替爹爹丞相之位的杨丞相之女杨曼云。从前她便听闻过她,是个娇生惯养的骄纵大小姐。

    杨丞相与太尉尉迟云山走得极近,前阵子被提来顶萧家灭门之案凶手的大司农,便是二人的党属,不知这杨丞相又在当年萧家的冤案里起了什么作用。

    锦月上床歇息,辗转反侧,脑海里忍不住回想夜晚芙蓉殿的事。手腕上的赤金莲纹手镯仿佛手铐,将她紧紧拷住,让人心慌。

    直到接近三更,才听着行宫了的夏虫鸣叫,沉沉睡过去。

    或许是山中凉爽,这四五日锦月倒是睡得香甜。

    自从来的头日晚上在芙蓉殿“出了风头”,她便能少出门就少出门。金素棉就住在自己对面的殿阁,免得对上生事端。

    昨夜下了一场雨,凉爽下来,今年暑热退得快,明日便要启程回宫去了。

    门吱嘎声轻响,阿竹脸色严肃进门来:“姑娘,太子妃娘娘的婢女宝音来求见。”

    阿竹话音还没落,门口就钻进来个浅水绿撒细花侍女裙的宫婢,她行了个礼朗声说:

    “萧姑娘,我们娘娘让你收拾收拾,皇后娘娘在宝丰斋设了茶会,请随行女眷去赏花品茶。”

    锦月刚张口要说话,那婢女又打断说:“本来皇后娘娘是只请各殿的女主子,萧姑娘并没有资格前往,但我们娘娘念在萧姑娘生育太子长孙的功劳上,才让姑娘同行见见世面……”

    这名叫宝音的婢女是金素棉从大漠带来的心腹,她说着颇有些得意。

    锦月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后来便自顾自抖了抖袖子,收拾针线碎布给小黎做棉袜,恍若未闻。

    那婢女跪在地上半晌没得回应,有点儿急了,又捡了刚才话中的精髓重复了一遍。

    锦月却连看都不看她了,让阿竹过来刚忙理丝线,主仆俩全然视她如空气。

    宝音跪得膝盖有点儿发麻,想走,可又怕锦月到时不去说没听见,自己落个传话不利的罪名担待不起……

    宝音咬了咬唇纠结许久,膝盖发麻受不住了,才磕下头贴地,软声道:“萧姑娘,皇后娘娘宝丰斋设茶话会,敬请姑娘一定出席。姑娘是去,还是不去,请您应个声儿吧。”

    锦月手一顿,这才俯视宝音:“好,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娘娘,我去。”

    那婢女一瘸一拐走后,阿竹掩上门忍不住捂嘴笑出来,回头对锦月道:

    “姑娘真是聪敏,没多说一句话就将她整治了。看她趾高气扬,全然没个做奴才的样子,也是活该。”

    锦月微微莞尔,笑不达眼底。“我只是确实不想理她。”

    连婢女都这般火气,可想而知金素棉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定会阻挠弘凌册封自己,如此,她倒该感谢她了。

    在宝丰斋的茶话会上,锦月见到了弘实的妃子,杨曼云,她和别的宫中美人一样,姿容艳丽、身段窈窕,眉宇间隐约有掩不住的刻薄、倨傲之色。作为废太子妃,她心中大概和弘实差不多一样不忿。

    百花围绕的小园子里,摆了十多张暗朱色窃曲纹小方几,上头摆放时令瓜果,各色各式的点心和紫砂茶具,一旁楠竹席上铺了绒毯,跪坐着一众美人。

    首位上是皇后,弘允的母亲。小姜后和弘允长相颇有些相似。她身着朱色缎子,滚金线的百鸟朝凤纹拖地长裙,如云乌发梳作高髻,雪面黛眉,容貌秀绝,簪着展翅金凤、东珠步摇,举止端庄温婉,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虽已近四十,

    却比之在场的儿媳们毫不逊色。只在微笑的时候眼角才爬上些许纹路,如明珠上蒙的薄尘。

    锦月不禁微微失神,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弘允的母亲。果然是非同凡响的美人。大小姜后是孪生姐妹,长相一模一样,难怪皇帝那般深爱大姜后、憎恨弘凌,如此佳人怀着孩子殒命,只怕都会迁怒……

    姜瑶兰放下喜鹊红梅茶杯,朝锦月看来:“锦月可在?”

    锦月忙出列跪在中央,答话。

    姜瑶兰温柔一笑,轻语让她起来。“皇孙可还好?山中寒凉,晚上记得盖被子,别凉着孩子。”

    锦月:“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锦月谨记了。”

    一侧,金素棉跪坐在小方几后盯着锦月几乎咬破了唇,只觉当众被人十几道目光羞辱一般,却不得不忍受着。教养孩子本是她的责权……

    姜瑶兰:“上回芙蓉殿中本宫远远看见那孩子就格外喜欢,太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有闪失。锦月,你教养皇孙责任重大,可别辜负了太皇太后、皇上和本宫对你的期望。”

    “锦月定当竭尽所能,照顾好小皇孙,皇后娘娘且放心。”

    小姜后虽是弘允的母亲,可锦月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皇后的娘家一族,与太子一党是死对头。

    姜瑶兰温温和和一笑,抬手让贴身侍女亲赐了锦月一壶信阳毛尖。

    锦月松了口气,谢恩受了,却听皇后温柔的声音含了丝冷意说:

    “五年前本宫本想收你当儿媳,没想到你还自有主意。往后居在东宫,就好好过日子吧,别有事没事往尚阳宫去了。”

    柔柔的一句话却如当众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锦月脸上。锦月脸色一白,那“自有主意”分明是指她未婚生子,而后那关于尚阳宫的话,分明是警告她别朝三暮四去招惹弘允。

    锦月当众受辱,微微咬唇,神色平静答了诺,余光瞥见金素棉眼中有幸灾乐祸,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另一边的废太子妃杨曼云,将她与金素棉的不和看在眼里,一脸袖手旁观、看她们窝里反的笑模样。

    ……

    茶话会散后,回来的路上不想恰好碰上弘允和七皇子、九皇子从路那头过来,别的皇子妃都看锦月,锦月不由尴尬,却也硬着头皮和弘允不疾不徐行了礼,才别过。

    一路锦月咬唇不语,快步回到景澜殿,砰地关上门,气喘吁吁,胸口窒闷才稍微缓解。

    弘凌等在屋中,被忽然的动静吓了吓。“你……将门关上做何?”锦月闻声一抖,这才看见殿中央圈椅上正襟危坐的男人,黑缎九章纹太子便服,银灰色发带镶着宝珠,清俊地脸在这黑灰二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如覆了层薄霜般清冷,只是这会儿见她砰地关上门有些“误会”

    地疑惑。

    竟是弘凌!

    锦月忙回身哗啦打开门,免得让人误会孤男寡女在屋中……令人浮想联翩。

    平顺了下呼吸,锦月才垂首道:“不知太子大驾,锦月唐突了。”

    半晌没得到回应,而后眼下的地面便来了黑缎袍裾和同色系的云靴。

    弘凌走到了她跟前,带来的凉风轻轻撞在她脸颊上,不香,却是一种属于男人的干净、冷冽气息。

    “跟我还这样客气做什么。过来坐吧。”锦月诺诺跟在他身后,去圆桌边,弘凌随意潇洒地坐下,她却不想坐他旁边,就站着。弘凌看了她一眼,也不强求,“这几日我一直忙着应付,没来得及询问你册封的意见,明日就要回宫了,你看有什么想

    法告诉我,我好写进折子里。”

    锦月从他耳侧整齐的发际线别开眼睛,看地面:“你知道我的想法,又何必问我。”

    弘凌身形一顿,心知锦月是说不想当东宫姬妾,眸子沉了沉,想起心下那个纠结了数晚上才下的决心,便什么心结都疏散了。只等兆秀和冯廉将金家的军事要务接过来,他便可以给她名分。

    思及此处,弘凌轻轻放下茶杯,看见自己手背上那条蜿蜒的刀伤疤痕,也不觉厌恶了,朝莞尔锦月道:

    “也好,那我便再拖一拖。你……”

    弘凌望了眼空空的小床。孩子出去玩了,不在。

    “你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

    咱们的孩子。锦月心中微动,似有一种暖意和归属感,从心田升起。

    等她抬头,弘凌已经大步走出偏殿,阳光落在他身上晕出一片耀眼的华彩,仿佛那男人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今年秋雨破天荒地提前到了,从芙蓉苑行宫回来的路上淅沥沥一直下,去了地皮的热气,人也不觉少了毛躁。

    刚回漪澜殿,康寿殿的总管内侍方明亮,就领着一队太监、宫女,端了金银宝物来赏赐锦月母子。

    然而除了漪澜殿,另一处也在行赏赐……

    “太后娘娘懿旨,江昭训行宫之行照顾哀家汤药,事无巨细,很是妥帖,特赐玉如意一双,宝珠一盒,雪参一只……”

    灵犀殿,映玉跪在殿中,见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宝物琳琅,冷冷清清的灵犀殿立刻生机活现起来。

    “江昭训谢恩吧。”

    映玉欣喜难耐,盈盈磕头:“谢太后娘娘恩赐,映玉日后定更加仔细地侍奉太后娘娘。”

    太监笑呵呵,无比客气,映玉在东宫受尽冷眼,得此礼遇不由有种出人头地之感。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送赏的人离开后,映玉满目欣喜的眼泪,擦泪啼哭,看看玉如意又看看雪参,而后捧着姜雉的手,激动道:

    “姜姑姑、姜姑姑,我在宫中熬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赏赐……往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人会随意践踏我、欺负我了……”

    姜雉同样喜极欲泣,拿袖子替映玉擦眼泪:“是啊,二小姐。往后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欺负你了。”

    映玉笑中泛了丝苦味,夹着些许冷意:“你说得对,我真不能靠姐姐了。若我听她的话乖乖呆在灵犀殿,又岂能得这些荣耀……”

    姜雉拍她手,说起锦月便隐隐含恨:“大小姐是怕你抢了太子,只有二小姐你才会单纯的相信她的话。指不定,她根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刻意……”

    她没在说下去。

    映玉倒抽一口凉气,而后含怒看姜雉:“你没有事实证据就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然往后我与姐姐各走各路,但我也不想仇恨她。”

    这时巧芝来说:“夫人,您的姐姐萧姑娘来了。”

    姜雉给了映玉一个不见的眼神,映玉抿了抿唇,别开脸:“让她回去吧,告诉她,我不会再见她了。”

    锦月没见到映玉,纵然心中奇怪却也无法与她沟通,只能作罢。

    ……

    自在行宫,小黎受太皇太后喜欢,又在几孩子中露了手投壶,雪宁便对他生了亲近之意,硬是央求小黎再帮他挖几根草药,她拿暖香丸与他交换。

    这是回宫后的第三日,雪宁约了小黎在中庭花园边的小坝子交换。

    小黎把洗干净包好的草药递给雪宁,冷语说:“这是最后一次和你交换了,我现在要读书、习武,没时间挖草药帮你了。”

    雪宁却也不在意,递给他冷香丸,娇俏道:“那可不行,我要帮我娘亲争宠,爹爹如果每日来喝药,就能看见我娘亲了。你就当成全我一片孝心嘛。”

    她拉小黎的衣袖晃了晃,雪宁是所有皇孙女中最先得公主封号的,自是从小众星捧月,谁都宠着。

    小黎面无表情拉回自己袖子:“你如果真有孝心,就应该自己去挖,而不是让我给你挖,骗你爹爹和娘亲。”

    “秦小黎!”雪宁气得小脸儿通红,哼了声,跺脚就走了。

    小黎也不在意,离开。

    郁郁葱葱的桃树后,宝音走出来,望了望两个孩子的方向,又捡起地上不小心掉落的几片草药叶子。

    她眼睛轱辘一转,计上心头,哼笑了一声匆匆赶回椒泰殿。

    ……

    金素棉正因太皇太后令册封锦月,自己夺回孩子更加无望,丢人,而焦心抑郁,卧病在床。

    宝音悉悉率率,将方才在园中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金素棉听得有些不耐:“别再和我说那的孩子,我头都痛了……”

    宝音一急,忙说是将萧锦月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金素棉便让她继续说。

    宝音又是一阵悉率,把一路上想到的计谋说了出来,却把金素棉吓得险些滚下床来,斥道:“糊涂!六皇子憎恨太子殿下,如此,咱们岂不是帮着六皇子陷害太子么……”

    宝音:“可是娘娘,咱们要是不抓紧这个机会,就要眼看着萧锦月飞上枝头了,到时候她又有长孙在手,娘娘就……”

    金素棉攥着绒毯,紧咬唇思量许久,才红着眼下决心。“好,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