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缓归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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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白马寺才发现和施氏想法一致的不少,自觉逃过一劫的纷纷前去各大寺庙烧香拜佛,白马寺作为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道观之一,香客络绎不绝。排着队在大殿上过香,何氏拉着儿媳萧氏去喝送子泉,也不知何时流传出来的说法,喝了白马寺西边那口泉眼的水,有助怀胎。在出了几件因为抢泉水而发生的流血事件之后,方丈便派了僧侣前去打水维

    持秩序,自此那泉水似乎更灵验了,遂送子泉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广为流传。

    一旁的白洛氏瞧了十分想拉白奚妍也去喝一碗,她觉得只有女儿生下陈家的骨肉,这地位才算是彻底稳了。幸好她还记得白奚妍尚未出嫁,硬是忍住了,盘算着婚后一定要赶紧带白奚妍过来。

    “我们去听经,你们小姑娘到处逛逛散散心。”施氏温声对洛婉兮和白奚妍道。

    二人屈膝应了一声,携手离开。

    九月天,秋高气爽,放眼望去一片金黄。难得好景致,白奚妍却无心欣赏,一脸的心神不宁。洛婉兮还不止一次对上侍书央求的目光,再看白奚妍郁郁的眉眼,遂带着她往冷清的地方走。

    远离了人群,洛婉兮侧过脸问她:“我瞧着你愁眉不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闻言白奚妍眉心皱的更紧,细声道:“我害怕,婉兮,我害怕!”她一连说了两个害怕,洛婉兮甚至能察觉到白奚妍放在她臂弯里的手在轻轻颤抖。

    洛婉兮默了默,白奚妍怕什么,根本用不着猜。九月二十八就是她和陈铉的婚期,只剩下半个月。白洛氏这次和她们一道来上香就是为了让白奚妍放松。

    在腹内斟酌了一下,洛婉兮慢慢儿的问:“你怕什么呢?”

    白奚妍身形微微一颤,她怕什么。她怕陈铉知道自己冒名顶替,她怕陈铉的风流多情,还怕整个陈家,众人口中的佞臣督主,喜怒无常的陈铉。

    白奚妍轻轻咬住下唇。

    见她半响无语,洛婉兮只能挑着好的说:“都说女儿家嫁人最怕的是遇上个难缠的婆婆,可表姐你看,你就没这个烦恼,是不是?”

    白奚妍应景一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洛婉兮泄气,女儿家临近出阁难免紧张,尤其是白奚妍这门亲事,换作她也没法淡定。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姑娘。”斜刺里冷不丁冒出一道隐含挑衅的女声。

    洛婉兮眉头轻轻一皱,循声望过去就背后的枫树林里走出一群人,领头一紫色锦裙的少女眉眼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奚妍。

    白奚妍一见她,当即变了脸色,拉着洛婉转身便走。

    洛婉兮心下狐疑,倒没多问,跟着她走,奈何来人并不想她们走。

    紫衣少女拦在路前,一脸不善,语气含讥带诮:“白姑娘这是做什么,见了我们就走,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白奚妍脸色更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洛婉兮的手。见她模样,紫衣少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带嘲讽:“走也对,外头有危险,出门需谨慎,否则再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白姑娘又要等着别人来救。一不小心就没了清白,到时候可怎么办?你倒是嫁给陈佥

    事呢,还是另嫁呢?”

    白奚妍的脸煞那间褪尽了血色,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洛婉兮总算是听明白了,不明白的就是傻子,这姑娘话里的酸醋味都能沾饺子吃了。合着这姑娘喜欢陈铉,所以来找白奚妍晦气,看白奚妍模样,想来还不是一次两次。她看着紫衣少女的眸光渐渐凉下来:“女儿家遭遇那样的事已是十分不幸,这位姑娘不谴责那丧尽天良拿弱质纤纤女孩儿做人质的凶徒,却在这儿对受害的女子落井下石,极尽嘲讽之事,不觉亏心吗?诸位

    自己也是女儿家,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不幸的是你们,旁人这样待你们,你们是何心情?”

    十几岁未出嫁的小姑娘本就是纯真良善的时候,闻言不由心有戚戚,一鹅蛋脸的高挑女孩,轻轻拉了拉紫衣少女,低声道:“玉敏,算了!”

    闫玉敏这才注意到洛婉兮,定睛一看微微一惊,惊讶之中又带了一丝羡慕。衣料首饰都是极为普通的,可那张脸莹润如玉,衬得耳上珍珠都失了颜色,眉眼昳丽,姝色无双。难以言喻的嫉妒涌上心头,她父为刑部侍郎,是陈忠贤朋党,自打两年前见了陈铉,小姑娘便情根深种,心心念念想嫁给陈铉。她父也是同意的,可陈铉不同意,闫玉敏一直都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姿色平

    平。若她有这样一张脸,何愁嫁不得心上人。

    闫玉敏面庞扭曲了下,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恨不得烧了这张脸。她一把佛开女伴的手,讥笑:“她白奚妍失了清白可怜,难道陈佥事不可怜。明明救了人,只因为看了她的身子就要娶她,岂不更可怜。”

    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白奚妍:“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逼得陈佥事不得不娶了你。”闫玉敏坚信,陈铉去白奚妍之事有黑幕。

    白奚妍浑身一颤,摇摇欲坠。“为什么姑娘一心觉得陈大人是被逼的,而不是心甘情愿。陈大人位高权重,我表姐何德何能能逼迫她做不愿之事。此事,不过是陈大人不忍见一弱女子遭受流言蜚语,一生悲苦,所以站出来承担起责任。

    陈大人急人之困,慷慨仗义,实在是真君子大丈夫。”洛婉兮微微一挑眉,一本正经地看着闫玉敏:“难道姑娘觉得陈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闫玉敏顿时噎住了,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不管否认还是承认,这都是个坑。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青青白白变幻了两次后才说出话来,伸手指了指洛婉兮,压着牙:“你行!”

    洛婉兮微微一笑,笑容清浅,端地动人。

    遂闫玉敏气上加气,恨恨等了她两眼,甩袖离去。她的女伴立马跟上,转眼之间,此地又恢复了平静。洛婉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洛婉兮,愁肠百结。白奚妍性子太软了,被人打上门,也只知道避开。眼下只是个争风吃醋的小姑娘,她便如此,日后嫁给陈铉,如何与后宅命妇交际应

    酬。以陈铉身份,她少不得与敌对派系的贵妇遇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指桑骂槐,连消带打信手拈来。

    “世上见好就收的少,欺软怕硬的多,你越是让着她,她不会以为你大度,只会以为你好欺负,得寸又进尺。”

    白奚妍眼里浮现水光,颤着声音道:“我知道,可是对上这些人,我就说不出话来。”说着泪水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淌。

    洛婉兮一惊,赶紧上前安慰她,好不容易劝她止了泪意。洛婉兮万般无奈,千般担忧。白奚妍这柔顺的性子不是一日养成,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性情大变。

    待二人离开后,枫林更深处又走出两人。

    陈铉一摩下巴,笑嘻嘻对江枞阳:“哎呀,这么夸我,多不好意思!”

    江枞阳:“……”。他一点都不想跟抽风的陈铉说话,遂转身就走。

    韩氏已经伏法,他今日前来白马寺是为告知亡母,他在白马寺为杨氏请了一座往生牌,方便祭拜。

    陈铉偶然得知后,道他那一日无事,便同他一道来为亡母上炷香,他母亲的往生牌也在白马寺内。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完全是被陈铉诓来的。望着离去的江枞阳,陈铉啧了一声,挑眉嗤笑一声:“德行!”他才不信江枞阳这一路没发现不对,顺水推舟罢了,身体比嘴诚实。本来还想安排两人见一见,可谁想半路杀出个闫玉敏,活该他倒霉。幸灾

    乐祸的摇了摇头,陈铉迈开长腿跟上。

    更早离开的闫玉敏越想越是不忿,眼前一会儿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白奚妍,一会儿又变成了人面桃花情致两饶的洛婉兮,登时醋海翻波。

    “二妹。”

    远远一声唤回了闫玉敏的心神,一抬头就见远处乐颠颠跑来一肥头大耳的青年,每走一步,浑身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闫玉敏目露嫌恶之色,来人是她二哥闫珏,不只生的痴肥笨壮还蠢笨如猪,偏偏最得她母亲疼爱。

    与闫玉敏一道的女伴不由皱了眉,恨不得退避三尺,倒不是她们以貌取人,而是……

    还没走近,闫珏一双几乎淹没在肉里看不见的小眼睛已经裸的黏在几个女伴身上,看的几人脸色一沉,当下道:“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话音未落,便旋身而去,压根不等闫玉敏反应。

    “诶诶诶!”一看美人儿走了,闫珏伸着手叫,立马追上去。

    闫玉敏赶紧让人拦住他,因为他,自己朋友都不敢来他们府上作客,他还想害的自己一个手帕交都没有才罢休是不是。这时候闫玉敏不由对一味溺爱二哥的母亲也生出几分怨怼。

    她怒气冲冲地瞪一眼闫珏的小厮,厉喝:“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让我二哥跑了出来,闯了祸,你们担当得起吗?”白马寺里到处都是女客,万一冲撞了哪家贵人,就是自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忽然,一道亮光照亮了她的双眸,闫玉敏看着闫珏那憨傻之态,嘴角绽开一抹冷笑。